宿州地方戏曲,历史悠久,文化底蕴丰厚,在这片土地上,不仅产生了坠子戏,还产生了勾魂摄魄的泗州戏、高亢激昂的梆子戏、妙舞酣歌的花鼓戏,可以说,呈现出异彩纷呈的小剧种。其中的小戏曲走出了安徽,演出到国外,成为海外华人追根寻缘的魂。
“抑不住满腔悲痛喊妈妈,女儿我失去亲人心如刀扎......”
这是宿州市坠子戏剧团近日排练的原创红色题材《傲雪梅》的现场。
这部地方戏,讲述的是在新中国诞生前夕,共产党员苏莙在丈夫被敌人杀害后,仍忍着悲痛在战斗,为掩护战友安全转移,身陷牢狱、壮烈牺牲的感人故事。
整场演出结束后,坠子剧团老一辈表演艺术家、国家级非遗传承人、83岁的朱月梅,怀着激动的心情在现场对年轻一辈的演员进行了艺术指导。
她对扮演苏莙这一角色的李琳杰说:“就是你见了妈妈以后,喊着妈妈那个情绪一直都是饱满的,唱时一定要看着妈妈说,不要往外看,也不要低着头,一定看着妈妈,眼泪汪汪的,就是看着自己的丈夫没有了,可对,感情才能充沛”,“唱着的时候就看着周妈妈”,“那是了,不要转脸,一直对着妈妈唱......”
《傲雪梅》是宿州市坠子剧团为迎接党的二十大胜利召开,精心打造的献礼剧目,每次排练朱月梅都要亲临现场做艺术指导。
朱月梅满含深情地对年轻演员李琳杰说:“这一段还是唱的很好的,特别是吐字方面、韵腔方面,最后慢慢往外说,不要一下子发完,音往往把字包着啦,可知道,因为先吐字,把字吐出去,可知道?”“朱老师,我记住了”,“好!以后你们的前途远大无边,以后传承、继承都归你们了,好好悟。”
坠子戏这一地方小剧种,已有100多年的历史,根植于民间,正是靠着像朱月梅这样老一代艺人的代代热爱、传承,才发展到今天,也使这一地方小戏,走出宿州,走向省级大舞台,传播到海内外。
朱月梅是山东菏泽人,她从小就喜欢当地的戏曲,师承坠子戏名家刘元芝。在采访中,朱月梅说:“其实,我就是乡下干活的小姑娘,那时我才十四五岁,那会在家一天到晚干农活,我们那乡村都是有一个小窝班,喜欢在那唱戏,天天黑了在那唱,唱呢我们就喜欢听,天天晚上拿着小板凳子和俺妈妈就去听,听了以后就喜欢上.......”
当时宿州市萧县坠子戏前身叫“道情班”,到山东菏泽演出,并招收学员,朱月梅靠着天生丽质的好嗓子和端庄的五官,被录取了。在剧团她勤奋好学,打下了坚实的功底,1956年,她在《小菜园》饰演的王翠云,使她声名大振。当初,剧团认为朱月梅功底扎实、唱腔优美、有一定的生活基础,很适合《小菜园》中王翠云的人物个性,就决定让她饰演王翠云的角色,当时朱月梅接到这个女主角,她的压力还不小呢?“俺那个导演说,《小菜园》到蚌埠专区汇演的节目,哎吆,我的娘,我一听,心里又高兴又害怕,我能演好吗?我这个山东语言又重,都叫我小侉子,我这会好多了,从前都叫我小侉子,到省里汇演也落个山东侉子!”朱月梅说。
就是这个山东侉子,走上了省级大舞台,由于演的精彩,后来,还受到省领导李葆华、中央领导刘少奇、董必武、谭震林等接见。
朱月梅出演的代表剧目《窦娥冤》《屈原》《五姑娘》等传统剧和现代戏《党的女儿》、《江姐》、《雷锋》等,均在苏鲁豫等省份引起了轰动。朱月梅说:“咱这个戏生长在农村,就是说,这个剧种很新鲜,再加上通俗易懂、唱词清楚、吐字清楚,每一个字、每一个韵它都非常和折,群众听了能懂,能听清楚,观众对坠子戏非常赞赏。”
过去皖北流传这样的顺口溜:“不打场不犁地,都要去听坠子戏;不打油不称盐,都要去看三大元”,“三大元”就是刘元芝、陈元孝、陈元平,就是朱月梅他们那一代,刘元芝是朱月梅的老师。
据了解,坠子戏里的中、老演员大部分都来自宿州市各县区,或苏鲁豫接壤地区的农民和民间说唱艺人。如今的坠子戏剧团团长李琳杰,就是来自河南省鹿邑县,她饶有兴趣地告诉记者:“我父亲他现在是一名河南省鹿邑县豫剧团的一名豫剧演员,在我出生之前,我的父亲曾在宿州市坠子剧团工作,当时可能因为家庭的因素,没能留在坠子剧团工作就是我的父亲。”
据李琳杰介绍,在她上高二,17岁的时候,很想报考部队文工团,正好2001年宿州市坠子剧团招生,她爸爸说,先到宿州市坠子剧团练好基本功,有了一定的基础再报考部队文工团,结果在宿州市坠子剧团就不由自主地扎下了根,一干就是21年。“从父辈开始,就跟坠子戏有着深厚的渊源,我也经常跟爸爸开玩笑地说,你当年没有在坠子剧团完成的工作,我现在替你把这项工作延续了下去。”李琳杰说,坠子戏很有地方特色,它的魅力不仅吸引了我,更强烈地吸引着国内外观众。
乡音代表着一个地方的特色,坠子戏是扎根于本地的剧种之一。那么,本土的乡音在外地演出,他们能不能听得懂呢?李琳杰深有感触地说:“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,在新加坡演出,因为当时我们就结合本土的一些特色,专门精心准备的节目,就有很多的华人华侨他们一看之后,就非常激动地说,没有想到在新加坡能看到自己家乡的文化、看到我们中国的文化;他们就很感慨地说,这就是我们的乡音、这就是我们的乡情、这就是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,作为一个中国人而感到自豪而感到骄傲!”
作为一个地方小戏曲,小到乡村,大到出国演出,并且分别到黄淮海、宁夏、北京、上海等地区参加全国性的一些大赛展演,效果都非常的好,李琳杰高兴的说:“每一场演出过后,观众都表示,不但能听懂,而且非常的喜欢,我觉得这就是小剧种大情怀!”
作为坠子戏年轻一代的领头人,又是演员,李琳杰认为,以后的发展方向,既要保留传统,又要开拓思想,更多的是创新,激发青少年对地方戏曲的喜爱。
“比如说,我们刚刚排演的红色题材的《傲雪梅》,就是宿州市创作的大戏方面,这是第一部,当时我们整个剧组压力都非常大,因为编剧、导演、作曲都是本土自己的人,没有一个外请的人员,这也是保留了一种本土创作的,因为只有本土的才更能了解我们的乡音乡情,音在哪、情在哪、心在哪?”
李琳杰说,《傲雪梅》这部红色地方戏,搬到舞台后,当时考虑到疫情防控的原因,没有大面积组织观众来观看,只是邀请部分中小学生及家长有时间的话来观看,孩子们在观看的时候,非常专注、非常激动,有的还流泪了。孩子们就说,看舞台剧比看电视更真实更亲切,看过后,就觉得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,纷纷表示,就要做一个我台词当中所说的“将来以后,做一个对新中国有用的人才”,这是孩子们说的,我就感觉非常高兴。李琳杰满怀信心地说:“用这种方式传达中国精神、传达中国力量、传达乡音乡情,把坠子戏用不同的方式,让孩子们能够接受,我也觉得坠子戏以后的发展大有可望。
在淮河流域这片土地上,曾是老子、庄子的故乡;沧桑历史留下丰厚的文化积淀,孔子弟子闵子骞、“竹林七贤”中的嵇康、一代贤后马秀英等,都是宿州人;李白、白居易、苏轼等历史文化名人都曾游历或流寓于此,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诗文和遗迹。“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”的千古佳句,就是青年白居易在宿州吟成。
就探寻乡音乡情背后的文化之美,同根相连的家国记忆等问题,记者独家专访了宿州市地方戏曲研究专家、安徽省作曲指挥家协会副主席晨见,他认为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同时一方水土也养了一方文化。
在淮北宿州这片土地上,我们的祖先也创造了丰富的艺术。不光是民间音乐非常丰富,而且它也是中华民族道教的发源地,道教的创始人是老子,老子有人说他是河南鹿邑人,有人说他是安徽涡阳人,他不管是鹿邑人还是涡阳人,他都是淮河流域,都是涡阳两岸,都属于淮河大平原上的人;还有一个是庄子,庄周梦蝶故事家喻户晓;还有《淮南子》刘安,他写了一本书叫《淮南子》;还有在淮北宿州这个地方出了一个名人,他就是东晋的竹林七贤之首,叫嵇康,嵇康谈广陵散吗。其实,皖北这个地方,现在叫宿州、淮北、濉溪、还有其它一些地方,在以前它都归凤阳府。
现在人们一提起凤阳,都认为是凤阳县,其实在历史上,有小凤阳和大凤阳之分,小凤阳指的就是现在的凤阳县,大凤阳就宽范多了,有人说它有九州18县。这要从明代朱元璋讲起,那么流行深广的凤阳花鼓歌还是与朱皇帝有关联的。
“朱元璋登基后,他就要在凤阳建中都城,调了数十万劳工去建中都城,最后也没建成,各方面原因吧!不是有首歌吗,可能大家都知道,叫凤阳花鼓,说凤阳道凤阳,凤阳本是一个好地方,自从出了朱皇帝,十年倒有九年荒。”晨见说,其实,不出朱皇帝,它十年也有九年荒。因为凤阳它离淮河不太远,淮河每年发水,它都淹到凤阳。凤阳全书记载:洪水肆虐、饿殍遍地,死的人无计其数。
据晨见介绍,朱元璋当了皇帝以后,他想让他的家乡富庶,除了修中都城以外,还从全国就调集了几十万人到了凤阳,想让他的家乡富庶起来,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招商引资吧,哪些富户啊,叫他到凤阳带动当地的经济,其实带动不起来,因为这个地方连年水患也治理不了,所以这些人常年在这,不适应这边的生活,尤其是江南那边,不适应他就要想回家,人都是思念故乡。那时候被强行调到凤阳府的,就是这些人,他们想回去。朱元璋不让他们走,而且下一道政令,谁要走要杀头的。老百姓没有办法,就扮作乞丐,其实不扮,当地的乞丐也不少,于是他们就利用民间唱凤阳花鼓的形式,以夫妻搭档、姑嫂搭档、姊妹搭档,出去要饭,就唱着“有钱人家卖骡马,无钱人家卖儿郎,我家没有儿郎卖,身背花鼓走四方”,就是唱着这些歌曲,混过一道道关卡,回到自己的家乡,同时他们也把凤阳歌这个曲调带向全国九州四面八方。这也就是地方民间艺术的影响力,再加上当地的口音,使凤阳歌流传到全国各地,还流传到了海外。
晨见说:“我到新加坡和马来西亚,当时给他们文化人在一起交流的时候,我就唱着凤阳花鼓歌,他们就说,这就是爷爷当年哄过的曲调啊!作为远离了中华民族本地多少年的这些华侨,当时他们听着故土的曲调,那是眼泪汪汪。他们觉得,这就是一家人!所以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其实一方水土也养一方民间艺术。”
宿州市的泗州戏,也颇有浓郁的地方特色,在上个世纪50年代前叫“拉魂腔”。它发端于江苏海州,也就是现在的江苏省东海县,起源于宿州泗县,流行于皖北一带,距今已有200多年的历史。泗州戏唱腔优美,通俗易懂,拉的是家常呱、演的是农村事。在黄淮大地,民间到处流传着这样的谚语:“从东庄到西庄,要听还是拉魂腔”。
1957年4月,泗州戏还唱到了北京,同年5月6日,《思盼》、《打干棒》在中南海怀仁堂演出,全体演职员受到毛泽东、刘少奇、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。
晨见认为,没有地方性,就没有全国性;没有民族性,就没有世界性。我们经常听国外音乐,比如我们现在听贝多芬的交响乐、命运,和柴可夫斯基的《天鹅湖》,那是人家的民族的东西,再好是人家民族的东西。晨见说,中国人习惯于吃中国的饭,唱中国的歌,讲好中国的故事。晨见结合自己从事艺术工作60多年,谈了他最深的体会,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音乐元素,更适应于老百姓。他在国家级省部级获得了100多次奖,所有获奖作品,都是取材于本土的音乐文化、本土的音乐元素,尤其是民族民间的音乐文化。陈见说,这是我们的根、这是我们的魂。
艺术贵在它出奇出新,有自己的个性;贵在它的旋律,有自己的民族性。陈见激情满怀地说:“为什么我到马来西亚,我唱凤阳歌,他们会流泪、柳琴曲《垂于堤柳》、《凤阳花鼓女》能到国外演,这些歌曲,他们感动了,为什么会感动?你给别人不一样,你有自己的根、自己的魂,那些在国外的华人,我们的同胞更不用谈了,因为血浓于水吗?同根同生啊!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啊!这是离不开的。你张扬自己的民族文化,在这自己这块地上,种出来的粮食、种出来的菜,才能使我们丰衣足食,才能得到世界观众的认可和听众的认可,这也是我以后所要追求的,和我要告诉下一代的。”(记者 何家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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