量子是什么？奇妙的量子世界有何神奇之处？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在微观世界里有种我们看不见的粒子，量子世界所有物理量都是不确定的。

　　他是中国探秘量子世界的先行者，在攀登科技高峰的道路上，他经历了哪些艰辛与探索？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所以很多人就疑惑，他们讲郭光灿搞的是伪科学，但我坚信我的眼光是看对了，这对国家有用。

　　庆祝新中国成立75周年特别节目《中国心·中国“新”》今天对话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、中国科学院院士郭光灿。

　　今年1月，我国第三代自主超导量子计算机“本源悟空”上线运行，引发了全球范围内访问、使用的热潮。

　　安徽省量子计算工程研究中心 副主任 本源量子计算科技（合肥）股份有限公司 总经理 张辉

　　它现在搭载了72个比特，所以取名叫“悟空”。到现在9个多月的时间，已经有133个国家、接近1500万的访问人次，向世界展示了中国的量子计算的解决方案。

　　主持人：郭院士，今年在量子计算机这个领域，我们取得了国际瞩目的一个重要成果，先给我们说一说。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这个成果就向世界显示，我们中国可以靠自己自主的力量，来研制可以真实使用的量子计算机，这里面的85%的器件都是国产的。第二，这个计算机不仅仅可以放云端，它可以做产品，卖到相关的单位去，现在正在接洽，所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进展。这个进展意味着说，我们国家在量子信息领域，最重要的技术已经在国际第一梯队了。

　　郭光灿，中国量子光学和量子信息科学的开创者与奠基人。从上世纪80年代起，他一头扎进量子的神秘世界，先后投身量子光学和量子信息研究，不但推动了中国量子技术的极大发展，更是将我国的量子计算水平带入国际第一梯队。

　　主持人：那这个量子到底是什么？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量子是一种世界，就物理世界的另一类世界。我们看到的、我们学到的，都是经典世界，但是在微观世界里有种我们看不见的粒子，比如一个电子、一个原子，那个世界也是客观存在的，它的性质跟我们宏观看到的性质完全不同。不同在哪呢？不同在它同时有波动性，有粒子性，这在我们经典世界的人是不可理解的，所以大家觉得很神奇。

　　主持人：那是在什么时候，您开始接触到量子的？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在大学里就有门功课叫量子力学，我们一班200多人，大概都没人听懂，就是我考5分（A级）。

　　主持人：不知所云。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对，我也不知道，一知半解。1978年，（全国）科学大会召开了，我们的校长郭沫若在会上讲“科学的春天来了”，所以那时候我们很兴奋。

　　“科学的春天”到来了！在“树雄心，立大志，向科学技术现代化进军”的号召下，郭光灿信心百倍，他瞄准量子光学这一方向，逐步进入神秘而未知的量子世界当中。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把量子力学理论用到光学里来，国内没人做，当时选量子光学是我一种兴趣爱好。到1981年出国的时候，我发现量子光学国外已经搞了20年了，所以这门学科是有生命力的，我选对了，只是我们选晚了。在美国罗切斯特大学，我们碰到了几个中国人，聊了一个课题，跟量子光学有关系，国外量子发展这么快，我们国家还没开始。

　　主持人：当时你们有这样一个约定是吗？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有约定，说我们谁先回国，谁去组织国内的行当，把国内的量子光学搞起来。这些人当中我是第一个回国，我1983年底就回国。我在国外把所有20年来国外所有做的量子光学的成果我都汇总起来，复印好几箱的（资料）托海运回来。然后我就做两件事：第一件事我就1984召开第一届量子光学会。第二件事就是要培养人才，所以我就开设一个量子光学的研究生课。

　　主持人：那后来是什么样的契机从量子光学转到量子信息？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这是一个好问题，我把学科搞进来了，但是我们落后20年，所以一直在想科研上怎么突破。后来，我在文献上发现，国际上有一个量子信息的这个学科刚诞生刚萌芽，还没有引起所有人的注意。我眼睛一亮，我说，这就是我要追求的。为什么？它就把量子光学用到信息领域来，它比量子光学用处更大，这个对国家将来有用。而且国际上刚开始，刚开始，我来参与进来，我有机会可能超越你。

　　主持人：当时量子信息在全世界都是一个很少有人关注到的领域，在国内的研究应该也是举步维艰的吧？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大家都不认同，比如量子纠缠等等，这些听来就莫名其妙，好像玄学似的，所以很多人疑惑。物理界的老教授他们讲，郭光灿搞的是伪科学。

　　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，郭光灿怀着一腔热情，一个人孤独地在量子的世界里默默探寻。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我是什么资源都没有，我是既没有导师，也没有学术界的朋友，都没有。所以我搞这个非常冷门的学科，是在完全孤立无援的状态下开始的。

　　他像一位高擎火炬的勇士，点亮自己，照亮中国科技前进的道路。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这个学科我们是空白，落后世界水平太远，落后了20年，我要把这20年时间抢过来。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科大的成立是国家为了搞“两弹一星”，设立了一个新的学校，所以对科大的学生寄有很大希望，你就要为国家改变命运。

　　主持人：您是出生在福建泉州的小渔村，像您这个年龄的人，实际上读大学的还是很少的，当时家境也并不富裕，是什么支撑着您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求学之路呢？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在我三岁的时候，我爸就不在了。从小在农村长大，尤其是看着我母亲，她是怎么辛辛苦苦把我们三个人养大，还让我们念书，所以这个永远忘不了。所以我这一辈子，影响我最大的是我母亲，她相信知识会改变命运。后来的影响就是科大，科大对我的影响更大，因为她让我知道未来的一生应该怎么走。当我大学毕业以后，我的思想在才发生变化，我现在念书不仅是为了家，也为了国，这个把家国这种就连在一块了。

　　主持人：当时目标是很明确的。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对，要有时代担当，你就要为国家改变命运！这就是后来支撑我，在各种困难下走下来的一种理念。后来他们说有一个叫香山会，可以在这会上宣传，所以我就申请开一个量子信息的香山会。但是他给我一个建议，说你这个香山会组织者、主席最好是一个著名的科学家，这样影响度就很大，对你推动你的理念就很有帮助。我想来想去，就想起我们学校原来力学系的主任，国内最有名的科学家钱学森，我就冒冒失失地就给他写一封信。

　　在忐忑不安中，郭光灿很快收到了钱学森的回信。短短几百字的回信，给予郭光灿巨大的鼓舞，也给了他无穷的动力。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这封信是1998年写的，所以已经是20多年前......

　　郭光灿读钱学森回信

　　我很同意你说的，我国应该统一组织全国力量攻克量子信息系统的技术问题……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一个最著名的科学家，马上就给你回信，那肯定你的思想是对的，这个我就讲是对我们年轻一代的鼓舞。第二个问题是请他来做会议的主席，然后他回答是说我现在已经坐在轮椅上了，我不可能做你的会议主席，但是他前面很支持。我就找另外一个“两弹一星”的功勋叫王大珩，他说量子光学、量子信息很有用，这种新兴学科一定要有中国人的声音，这个我记得一辈子!

　　主持人：到1997年，您开始连续三年申请“973”项目，但是一直都没有申请下来。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屡战屡败，屡败屡战，最后到2000年批了，第一个“973”项目，这是我们国家支持量子领域里第一个重大项目，2500万（元），2001年启动。

　　主持人：但是您把这个钱分掉了？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对，我分出去，分别的研究所，别的高校。这一步也是非常对的，我是为了国家这个领域来申请课题，这个就把国内好多实验室就建起来了。所以我认为2001年的这个“973”项目是我们国内量子信息技术发展的一个转折点。

　　凭借敏锐的科学洞察力和坚韧的意志力，郭光灿在中国点燃了量子世界的星星之火，掀起燎原之势：“墨子号”飞向太空、量子“京沪干线”正式开通；“九章”“祖冲之号”量子计算原型机相继问世；“本源悟空”上线运行，向全球开放。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要时代担当，要报效祖国，第二要立志攀登科学高峰。

　　郭光灿院士学生 中国科学院量子信息重点实验室主任 李传峰

　　他的专注度、意志力，这是无与伦比的，他一定会把冷板凳坐热。

　　主持人：看到今天有这么多的年轻人在加入这个研究的队伍当中，而且看到这么多的成果，您心里是一个什么感受？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我当然非常开心，从1984年的琅琊山的会议冷冷清清，到现在一个磅礴的队伍，一个朝气蓬勃的发展的态势。

　　主持人：作为新质生产力当中的未来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，量子技术从实验室走到产业化可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对，还有很长的路。

　　主持人：接下来会怎么走?

　　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院院士 郭光灿

　　在量子技术里面，量子传感器现在已经逐步在开发了；还有个量子保密，在100公里的城域里面保密正在试用；量子计算机非常有用，但难度非常大，最终达到通用量子计算机，大量的问题你解决不了的我都能解决，那个大概有10年以后。所以联合国决定把2025年，就是明年定为量子科学技术年，就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整个人类社会发展的趋势，已经开始从经典走到量子，所以这是一个信号，是个号角，说（明）我们世界已经快到量子了，这也是对搞量子科学人的一个鼓励、鼓舞。